公益演出、票房交流──讚京劇使者遲小秋、包飛一行／李崇遠 @ 李崇遠．臺灣弘報

北京京劇院每年均有慈善公益性演出項目，到李恩杰院長主事的現今，益加重視。銜命來臺灣做慈善公益性演出的是現任北京院青年團團長遲小秋（領銜主演）、副團長包飛等一行，這個項目至今已第七屆了。2013年12月20至23日，北京院青年團以傳統京劇經典藝術的四個折子戲蒞臺，在屏東、高雄、臺南及北市國軍活動中心分別演出四場戲，劇碼是：一、《盜仙草》（張淑景主演）；二、《李逵探母》（李揚、侯宇主演）；三、《玉堂春》（遲小秋、包飛、曹陽陽、張凱、穆宇主演）。

這場不售票的公益性京劇演出，吸引了無數戲迷票友排隊領取入場券進場聆賞，筆者與同好也在座中。

◎ 蒞臨「曉曉票房」與票友交流歡唱

遲小秋團長率團多次來臺訪問，與臺灣票界都有良好的互動關係，而臺北宗程（硯秋）派的票友，還成立了「遲小秋程派藝術研究會」，北市程派名票羅鳳梅女士，就是重要主持人之一。而筆者主事〈弘報〉，多年以來經常性採訪報導北京院團演出藝事，與遲團長交流多次，十分投緣。承蒙她的關注，在離臺的前一晚，遲小秋、包飛、沈媛（一級琴師）、甄瑞芬（一級京二胡）在羅鳳梅陪同下，與筆者有個小小的餐聚，在座的還有「曉曉票房」主持周麗眉。是晚的主要目的，是與「曉曉票房」會員交流聯誼。

名角們蒞臨票房，會員票友特別興奮，臨時電話向外通報，又招來一些戲迷聽戲。是晚的文場陣容特別強勁，除了票房常駐一級琴師胡連祝（京胡）、趙蕙蘭（月琴）之外，又加了遲小秋的專屬琴師沈媛（京胡）、甄瑞芬（京二胡），票房原聘鼓師劉大鵬又組成了臨時武場，使伴奏樂隊成了兩岸最佳陣容。在主持人周麗眉循序通報下，每位會友都準備自己的最佳唱段，如同登台清唱一般。

譚派名票李德進率先唱代表劇目《定軍山》，裘派名票夏連生唱《鍘美案》段子。二位耆老年過八旬，經驗豐富，很能掌握方法，也就是善用丹田氣息來發聲。丹田氣的運用，著力點不在胸喉，而是在小腹，唱出來的聲腔，不但有亮度，同時也有厚度，筆者聽他二老吊嗓子多年，深知他們懂得如何利用氣口來安排唱腔，甚至節音，始終維持正宮調門演唱，沒有年高氣弱的影響。

李德進清唱

夏連生清唱

◎ 聽遲小秋的唱是一種享受

程派唱腔「幽咽迴環、似斷非斷，氣斷情連、抑鬱深沉」，達到「深邃曲折、淒楚哀婉」的風格。這是1927年孟夏北平〈順天日報〉倡議舉辦票選「四大名旦」及四年後（1931）〈戲劇月刊〉刊登一份〈四大名旦評分表〉，評議程派唱工名列第一滿分（梅90、荀85、尚90），以上具是觀眾投票評分與評語，資料並無濫列。客觀來說，程硯秋的嗓音、扮相、身段均非上乘，故而在唱工研磨特別精到，觀眾無不為其「深邃曲折、淒楚哀婉」的演唱風格而傾倒，給予了100分的滿分，成為一時之盛。因此，傳承程派京劇藝術風格，首重唱工。

遲小秋以十九歲青春年華獲中國戲曲藝術京劇「梅花大獎」的榮譽，這項紀錄，迄今仍然保持，早歲成名，嗣後演唱藝術之路，比較於同行，會多增一層心理壓力。凡懂戲的人，都能體會得到。側觀遲小秋以優質的稟賦，復經不斷的努力於藝術上的進境與突破，二十多年來，從東北唱紅到北京，得到廣大京劇觀眾的肯定，「程迷」票友風靡與追隨，絕非僥倖或偶然。也因她的努力，確立為「程派」中生代傳人、青年團隊的領軍人物。

筆者嗜戲，聽遲小秋的唱工，愈聽愈覺是一種享受，尤其是經典的《玉堂春》（臺北明場演出）、《鎖麟囊》（來票房唱的段子），把程派最大的兩個特點：「運氣」、「聲腔」發揮的淋漓盡致。因程硯秋先生演唱的發聲位置，比其他流派旦角的發聲位置，放送在口腔軟顎的靠後部位，能夠如此，氣口的容積才能大一些，聲波能量也相對大一些；對於繁複加長的聲腔，更易發揮。再者，程派「聲腔」音樂節奏變化繁複綿長，許多技巧，需要長期實踐，反覆揣摩才能掌握，尤其是「腦後音」、「喉頭音」，對女性學習「程派」來說，掌握不易。聽遲小秋的唱，演繹程派「運氣」方法，用後軟顎發聲非常到位，似乎是來自天生稟賦；而「聲腔」綿長起伏跌宕的功夫，肯定有付出過人的努力才能盡致。例如蘇三、薛湘靈那樣特定情節的唱段，遲小秋運用程派特有的「疙瘩腔」、「小浪頭」、「喉阻音」、「虛阻音」等技巧，把「聲斷氣斷意不斷」的韻味，配合沈媛、甄瑞芬兩把高水平的胡琴伴奏，刪、柔、顛、挑、頓、落、甩、滑，合琴唱演繹唱腔，如同嚴絲合縫，節奏井然，聆聽者無不陶醉其中，聽遲小秋的唱，真是一種享受。

遲小秋清唱

◎ 那晚票友真幸福

票房中偶然來了兩位京劇「程派」的專業一級演奏員（中國大陸的稱謂）──沈媛、甄瑞芬小姐，再加常駐伴奏京劇「張派」的專業一級演奏員──胡連祝、趙蕙蘭老師，寶島名鼓劉大鵬老師，有這樣組合的伴奏場面，讓票友練唱，是多麼滿足、多麼幸福。聽張派票友周麗眉唱《狀元媒》：「自那日……」段子，在本派京胡主拉帶動下，特別突顯了寬、脆、亮的音色，也就是說：拉彈樂器（京胡、二胡、月琴）三者，指法、弓法、彈指上下、內外齊一，節奏墊頭緊湊，讓唱者發揮出「立音嗓」的效能，「張派」立音嗓的認定，係以丹田氣息的基礎，形成比較強烈的氣流柱，發出來的氣柱，在口腔的前顎部位，集中發聲，使嗓子收發得到高亢、挺拔、圓潤的效果，這種聲音聽起來似乎往嘴唇靠近的感覺，當周麗眉演唱時，筆者觀察到她吐字的嘴型外小內空，狀如罈子，音立氣足，這就收到「張派」演唱技巧的要領。唱完一曲，只見她滿意地、幸福地向伴奏老師鞠躬致謝！

羅鳳梅是資深習唱程派票友，筆者很用心聆聽那段程派經典唱段《荒山淚》，她聲腔發音的立音效果很好，「立音」在京劇演唱中，並不是單指高音部分，而是指在高、中、低音都要運用的演唱技巧，尤其是程派唱腔，不論所唱的音符高低如何，都要唱得挺拔、骨立。不能橫著嗓門發聲，否則就很難聽，這一點羅小姐表現很優質，發出的聲腔，自然而凝鍊，能高能低、能寬能窄，已經體會到程派演唱「提拎著唱」運嗓的腔體，伴奏場面高妙工巧的結合，真讓大家覺得「那晚票友演唱真幸福」！